跟著外婆進佛堂 我自小由外婆撫養長大,從兩個月大一直到十六歲。 外婆出身佃農,家裡特窮,小時候僅有棉上衣一件,常常蹲著用上衣裹腿保暖。晚上睡覺無棉被,雙腿伸在灶火裡靠餘熱取暖。卅多歲時,外公去世,她一人拉扯幾個孩子,生活的艱難可想而知。她沒有文化,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。我跟著她,她反覆給我講的唯一故事就是「張上當」如何吃虧上當、被人欺負坑騙,晚年卻結局很好。外婆自認自己的命不好,要修來世;因此,信佛吃齋,是一位虔誠的佛教徒。我記事時,大約四、五歲,就跟外婆進佛堂,跪蒲團、聽誦經。我和外婆感情至深,她對我的影響也很深。我工作後,奉養外婆二十年,直到她九十三歲去世。 儘管我受無神論的教育,但我不是一個純粹的無神論者。在任何情況下,我都不敢褻瀆神靈(當時誤認為是佛)。我一直認為對神靈不可迷信,也不可不信;但我並沒有皈依佛門。即便是我同歲好友鄭重地皈依佛門,我也不為之所動。我想這就是在冥冥之中上帝拉著我,惠顧於我。 我在世已歷經半個多世紀,卻對天上唯一的真神基督耶穌一無所知。聖經對我來說只是兩個字、一個詞,其義不詳。耶穌被釘十字架,在我的腦中僅是一幅圖片而已。一聽到「基督教」,便聯想到高鼻碧眼、身穿黑色長袍、胸掛十字架的外國牧師。童年時陸續得到的這些印象,一直跟隨我半個多世紀之久。 上個世紀六十年代,我參加了工作。有一位年長的同事,據人講是基督徒。她的養子名叫約瑟。她為人謙和,獨處時愛自言自語。我和她相處數年,關係甚好;但我從未問過她關於基督耶穌的事。在當時,問這事像戳人的短處。我錯過了多麼好的認識主的機會。那時我剛剛二十歲,從未意識到基督耶穌是唯一真神,是我的救主。 赴美探親歸向主 我二○○六年一月因探親首次來美國。一天,隨女兒到她的學友家做客,與學友的婆婆交談中,得知她特為我留在家中,不然就去教會了。出於禮貌,我順著她問:信的是甚麼教?她說她在國內就信了主,是基督徒。她來自中國山東農村,當地信主的人不少。我的心動了一下,很想問得深一些。她勸我去教會看看。 第二天我就接到一個電話,態度很親切,邀我週四晚上去參加聚會。那天有人開車來接我,我第一次參加了基督徒的聚會。我們看的是馮秉誠牧師的見證和佈道錄像,我第一次聽到福音,聽到神蹟,對我心靈的震撼前所未有。以後每週四都有人接我去參加聚會,接受不少上帝的信息。還有一位攻讀生物的博士生自製動畫,列舉實例說明生物是「創造的」,不是「進化」而來。 第一次見到並得到一本聖經,我迫不及待地打開,連續幾天有空就看,從「創世記」看起。聖經詳盡、具體記述的神蹟,深深地吸引著我;進而知道,聖經是經過一、兩千年的時間,有四十多位見證人,將獨一真神的啟示,分別記載下來。這些見證人之間少有聯絡或抄襲的可能,可他們的記錄內容卻像有默契般的一致,如出於一人手筆。這不正說明它是全能上帝之作嗎? 短短一個多月,我的思想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:世上有真神—就是基督耶穌,是唯一的,是我生命的救主!我有意信主。得知信主很簡單,就是承認自己是罪人,相信基督耶穌是唯一真神。我卻猶豫了,我信基督耶穌是唯一真神,可我的罪在哪裡?我一生規規矩矩做人,踏踏實實工作,盡心盡意愛我的每一個學生,向來與世無爭。我曾多次獲優秀教師的稱號,還被評為國家級優秀教師,是區市專業技術拔尖人才,享受國家津貼,我罪在哪裡?那幾天我腦子裡總繚繞著這個問題,解不開這個疙瘩。是教友的談心及見證,使我慢慢地有了回轉。自亞當叛逆上帝,我們就生活在一個有罪的世界裡,從胎裡就帶有人的罪性,而最大的罪莫過於不信上帝。我才明白我罪在不信三位一體的唯一真神。救贖自己的唯一出路是信上帝,因信而得救。上帝把一切都做好了,我除了信之外,用不著作甚麼。於是我二○○七年七月六日決志信耶穌,自此,我歸家了。借用倪柝聲在《上帝的福音》中的一句話,我是「從亞當裡出來,到基督裡去」。 對父態度新轉變 決志信耶穌,使我得新生。我開始換個角度看人生,特別是重新審視我與父親的關係。 我一九五七年升入初中,入學第一天,有老師把我們新生集中在一起,進行「甚麼是右派分子?」的教育。我只記得是「反黨反社會主義分子」。我當時的思維還不知政治為何物,不知這右派與我有何關係,不知反黨反社會主義是何概念。一九五八年我初一下學期時,我們全校學生從初一到高三全部進行向黨交心運動。在交心動員會後,班主任孟老師(平時對我們很慈愛)找到我,說:「妳的父親有歷史問題,在交心時要說清楚。」我瞪大眼睛呆住了。回家後我抱著外婆哭起來,問她關於父親的事。她說不清楚,只告訴我爸爸是老馮(馮玉祥)手下的官。就這些,我在學校交心當然過不了關。 當時父母和其他兄弟姊妹都在上海,我去信問此事,未得回音。不久,政府動員疏散上海人口,父母和其他兄弟姊妹都從上海回來了,母親在一九五五年曾回過老家,父親可是我從小到大第一次見到。我對父親很冷淡,問他歷史問題,他覺得小孩子操這心幹啥,不對我講。後來我趁他不在屋裡,翻了他的包,發現一些文字東西,我一看,是他向當地派出所寫的個人情況匯報。原來他是帶著壞分子的帽子回來的,全家人受他牽連。我也看到了他的歷史背景:師範畢業後,從軍於馮玉祥的部隊,從文書做起,逐級升至上校軍需主任。一九四○年因病離伍。一九五二年因涉及朋友的毒品案,他知情不報,他朋友為爭取坦白從寬而交待了他,他卻仍在法庭上為朋友瞞著,加上他的背景,以知情不報罪從嚴處理,判處五年徒刑。這張判決書我也看到了。一九五八年刑滿釋放,又因爭取我家在開封市被收走的一處房產而被戴上反攻倒算罪,被上海閘北區人民法院判人民管治三年,在那政治鬥爭擴大化的年代裡,成了人民的「敵人」。 在當時還處於少年時期的我,只能選擇老師指引的光明之路,與父親劃清界限,做一個忠於黨的好少年。當年我只有十三歲,卻似乎一下子長大了。這之前,那種沉迷於童話中的生活結束了,原來的天真、活潑、好動不見了。人被馴化成政治動物,從十四歲寫入團申請書,廿一歲才被接受,用了七年時間。入團後又經七年,我才入了黨。 近二十多年,歷史的翻天覆地,讓我的思想和信念也有截然不同的變化。不管怎麼變,但有一點是清醒的:做個有良心、善良正直的人。在工作中,我把愛心送給我的每一位學生;可是,無論如何就是愛不了我的父親,因我從小未與父親生活在一起,他連教誨我的信也未寫過一封。我記憶中父親從未管過我的事,我與他一點感情也沒有。我對父親是怨恨的、厭惡的。我怨恨他對我未盡過一點父愛,我厭惡他讓子女為他背種種黑鍋。我從未叫過他爸爸,就是面對面和他講話也不稱呼他。爸爸這個詞對我只是一個特殊的第三人稱代詞。為了不想見到父親,我長年住校,就是寒假也不回家住。父親深知我對他的態度,直至他去世,也未曾聽到我親口喊他一聲爸爸。我想父親因我不會瞑目。 如今我成了上帝的兒女,應該學會原諒,他是我生身之父,我這樣做就是罪過。受洗前,我還沒覺悟這點,就在受洗前寫信主見證的過程中,聖靈使我覺醒、知罪。現在我知罪了,求主耶穌用寶血潔淨我!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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